車子像是另類的移動式監牢，弁襲君無處可去，一支菸沒能幫他爭取多少沉默的時間，好在杜舞雩先起了話題，兩人之間還有問有答。氣氛不算太乾。

「房子找好了嗎？」

「還沒有，打算用租的。已經請了朋友幫忙找。」花千樹經營茶館，也攒積不少人脈，上回花千樹來探望他時，已熱心答允會留意有沒有合適的房子。

「那，還沒找到之前呢？」

「在朋友家叨擾一陣。」弁襲君心裡也有合意的人選。

又是『朋友』。

杜舞雩不自覺皺了皺眉：「你可能要找一陣子，現在屋主很精的，簽約至少一簽兩年，還要先收三個月到半年不等的訂金，年老的不租，SOHO族收入不穩定的不租，單親家庭不租……」有的房東還要求看良民證，當然這個杜舞雩就沒說了，「找到合適的地方前，不如你先來跟我住吧。我家裡還有空房。」

「這……我們還是不、」

「怎麼？難道因為我退股，我們就不是朋友了嗎？」他想不透弁襲君有什麼好遲疑，「還是，你想去找暴雨心奴？」說起這青年，杜舞雩立馬黑了臉。

弁襲君其實沒想過要去找暴雨心奴，如果暴雨心奴當初沒有被鳩神練唆使去找禍風行麻煩、導致禍風行一度命懸一線，弁襲君或許還會持續與暴雨心奴往來，不過，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但弁襲君也不是沒人可找。

除了花千樹，夢骸生也捎了話，說『我家好歹還有兩間臥室，大不了我和輿哥哥擠一間囉』，至於這種發言是否帶有私心，弁襲君就不予置評了。除了花千樹與夢骸生，弁襲君其實另有禍風行與鳩神練都不知道的人脈。

「你也不用想了，先住我家罷。」看弁襲君遲遲沒有答話，杜舞雩下決定的口吻一如他說要退股時帶點專斷獨行。

不同的是弁襲君這回沒有一臉陰騭挽袖子和他打起來，只是沉默了很久，說：好。

※

有過入監服刑紀錄，不只租屋不方便，就連做一名求職者，一般行業也不待見。幸好，跟在老孔雀的金工鍛造廠裡當個不露臉的珠寶設計師不用什麼良民證。

老孔雀本來想讓女兒繼承家業，然而七色翎出嫁後再也沒有碰過工廠的事情，多了弁襲君這股新血，設計出來的幾款首飾都賣到缺貨，『黑罪孔雀』設計的款式在市場上的價格近日來更是水漲船高。

杜舞雩沒有跟弁襲君收房租。

弁襲君一開始有想過要給，可杜舞雩看到信封袋的時候那眉頭像是可以扭成死結，原封不動退了回來，後來兩人再也沒有提起房租的事情。他們畢竟認識了這麼久，講到錢也太生疏彆扭。

同住一段時間後，弁襲君深深體認到杜舞雩不是做菜的料，這人進廚房端出來次數最多的就是泡麵加蛋，還有烤麵包——不是揉麵加酵母技巧高深的那種——只是在切片吐司上抹好市面販售的大蒜醬扔小烤箱，如果杜舞雩有記得補貨的話，上面還會有起司片和火腿。

弁襲君表示自己對外食沒有任何意見，杜舞雩聳聳肩說，反正我在家也是閒著。

杜舞雩並不算是無業遊民，只是工作比起弁襲君相對輕鬆。

烈霖請杜舞雩給暴雨心奴當家教時，薪水給得很大方，杜舞雩便拿這些積蓄投資了玄冥氏一行人建立的氣候觀測站，四奇觀的預測一直很準確，許多靠天吃飯的產業都委請四奇觀做區域氣候觀測調查，杜舞雩沒有這方面的專業知識，也就放手讓玄冥處理，除了久久一次的董事會議，基本上就是坐等分紅。

弁襲君開始學會下班時在路上買好晚餐，順道打電話問杜舞雩要不要一起買。

弁襲君會買回來的食物種類很多，有壽司、滷味、關東煮、生魚片、熱炒、義大利麵、烏龍麵、丼飯……杜舞雩就是那時開始聽見『花千樹』這個名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