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肉湯

小滿者，物至於此小得盈滿。——《月令七十二候集解》

立夏快要結束，已近小滿，北方早熟的稻禾漸有充盈之相，日前聽大祭司與軍師稟報各部落糧作狀況，都是佳音，這讓年輕的苗王稍稍鬆了口氣，終於肯在叉玀將軍的建議下短暫偷閒，邀史家鉅子來苗疆做客散心。

這幾日天氣越發熱起來，好在苗疆有幾處僻靜行宮別苑能避暑，俏如來穿的又是輕便的裝束，背心短罩衫、過膝的寬鬆褲子，外加涼鞋一雙，倒也不怕暑氣炎炎。

因為不用上朝，苗王厚重的披風與大氅也卸下，頭冠仍是戴著的——策馬奔馳在山野間，披頭散髮可不方便——只是那頭冠後兩大掛豐厚的毛串隨風飄盪起伏，御馬跟在他身後的鉅子有幾度差點忍不住玩心想伸手去抓。

如今苗疆有修儒與藥神坐鎮，研製出不少防蚊虫的藥囊香包，他們所在之處充斥一股清爽淡薄的藥香，聞著甚是宜人。

山裡涼爽，可他們一路至苗王宮行來也有個把時辰，渾身薄汗，安置好行囊，趁苗王批閱一落公文的空檔，俏如來先去後山的溪澗裡愜意浸了兩刻鐘。

處理完最後一些公事，差人將奏摺捎回王宮，在僅餘兩人的別苑裡，苗王才真正顯得放鬆。

蒼越孤鳴的臉頰貼在俏如來光裸的腰腹上，剛浸過溪水的身軀涼涼的，真是太舒服了。他閉上眼滿足輕嘆，又微微蹭了蹭，想找個最舒適的位置，渾然不覺頭冠上的毛串隨著他的動作無意間撓著俏如來的肌膚，直到他身下的史家鉅子淺淺一震。

「怎麼？孤王……太重？」

「苗王認為呢？」

「嗯？」面對俏如來不答反問，蒼越孤鳴蹙眉認真思索，還未解開疑惑，下一瞬就見白髮青年笑盈盈的，拿毛串在他鼻尖搔了幾下。

蒼越孤鳴這才恍然：會癢——

於是他們一人忍著騷動，一人忍著笑，七手八腳解開此刻顯得礙事的頭冠。

再度躺下的蒼越孤鳴重新窩回了原處，臉頰仍貼著俏如來的腰腹，忽爾輕道：「……小滿。」

「咦？」

蒼越孤鳴沒再說話，原本閉著的湛藍雙眼半開瞅住他，而後視線緩緩下移，停頓在某處，復又闔眼。

小滿者，節氣之一，物至於此小得盈滿……

俏如來領略的瞬間脹紅了臉。

他們之間，已然盈滿。

（完）